第37章 配不上
记不得是在蒋家兄弟身边的第几年，那天落下了海城冬季第一场雪，推开窗，雪花被雨点带着砸到人脸上，寒冷刺骨，让余知瑜离开这个城市的想法更加猛烈。
他提前打卡下了班，在余氏当副总期间，助理是个很活泼的小姑娘，发现上司早退，调皮地问小余总是不是要去陪女朋友看雪。
“没有女朋友。”余知瑜被逗得笑了一下。“而且外面很冷。”
助理应和了一声，嘟嘟囔囔地抱怨起来海城的地理位置不南不北，家里没有暖气，冬天很难熬，还是南方好，可惜就是看不了雪景。
“这里下的雪也没什么好看的，南方很好。”
“小余总是南方人？”
“是的。”想到自己生长的故乡，余知瑜的神情柔和起来，脸上的浅笑如江南春雨般怡情醉人，让助理的呼吸窒了一下。
“您今天好像心情很好。”助理从余知瑜上任的第一天就跟着他工作，还是第一次看见小余总露出这么明媚动人的笑容，平时小余总在公司几乎没有这种私人的情绪流露出来。
余知瑜收拾东西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抿唇压下嘴角的笑意，又恢复成面容冷淡的样子。
助理识趣地不再叽叽喳喳，将余知瑜送出办公室，语气轻快，“小余总慢走，周末愉快。”
余知瑜点点头，回头看了眼正在挥手的小姑娘，向她摆了摆手。
他不会回来了。
三天前，余知瑜找上了蒋鹤龙，他赌这个位居高位的女人，不会希望自己的儿子和身份低贱的自己纠缠太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蒋鹤龙果然答应了送他离开海城。
再过几个小时，余父欠蒋家的最后一笔债款会打到蒋宸的账户上。
车程快的话，那个时候余知瑜应该刚下高速，在酒店住一晚，第二天要去参加恩师的葬礼。
恩师是余知瑜小学时的班主任，一个脾气古怪的小老头，但对余知瑜关照良多，总是笑容和蔼地摸他的头，领着他走了奥数的路子，还一直无偿辅导到余知瑜上高中，前段时间突发脑梗去世了。
余知瑜迫切地想回家送别恩师，因此离开得十分匆忙。
小的时候，余知瑜只要会解题就行了。
解出来一道附加题，身边的小朋友都会用崇拜的眼神看着余知瑜，围着余知瑜，看他是怎么做的，平时教同学写写他们不会的作业题，能收到桌洞和书包都塞不下的零食。
所以余知瑜有很多很多喜欢黏在他身边的朋友。
从小学起，余知瑜就寄宿在学校，班主任老头知道他的母亲精神不太正常，周末也常把余知瑜带回家住，把余知瑜当成亲孙子照顾。
妈妈很少来看他，每次会给一点零钱，勉强够余知瑜买点教辅和闲书。
余知瑜能感觉到妈妈不怎么喜欢自己，他也不喜欢妈妈，因为妈妈每次来接他，都会让他做一些奇怪的事，要他穿上女孩子的裙子和假发，被来回摆弄，如果余知瑜没表现好，妈妈就会尖叫着掐他。
身体的秘密，还是余知瑜自己学到生理知识的时候发觉的，问了妈妈这件事后，妈妈厌恶的眼神，让余知瑜学会了沉默，他谨慎地保守着这个秘密，减少与同龄人的亲密接触，渐渐地也不再和朋友们玩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小孩子们都讨厌异类，他们会跟风追崇班上最聪明的男孩，也会一起排挤取笑身材肥胖的女孩。
余知瑜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能让别人发现自己和他们不一样，没有父母关爱的他，很害怕再被同龄人所憎恶。
他就这样小心翼翼地长大，为了防御可能的伤害，给自己竖起了坚厚的城墙，朋友越来越少，到最后形影单只，但身边的同学和老师依然是温柔善良的人。
只要余知瑜保持着好的成绩，就可以得到夸赞，唯一的烦恼是来找他讲题的同学太多，会占用一部分余知瑜看书的时间。
长大后一切都变了。
就算把自己封闭在盒子里，也会被强行撬开。
好好读书并不会得到老师的喜爱和同学的尊重，换来的只有冷水、粉笔灰和反锁的器材室门。
余知瑜知道了自己有多怕疼，怕到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习以为常的忍耐也难以坚持，幸好在崩溃之际，他被解救了。
然而，余知瑜很快又知道了自己的性格有多么懦弱，懦弱到那帮人的目标转移向明辉后，他也做了一个旁观者。
目击到明辉被霸凌，余知瑜走开了，没有了外界干扰，他得以埋首于数学题之中，让自己没有时间去关心别人。
有一天，明辉在放学后找上了他，余知瑜看着嘴角青紫的明辉，捏紧了书包背带，他听说了明辉报警反被以互殴的名头拘留的事。
余知瑜害怕明辉要他为校园霸凌这件事站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还想离开这里，去别的地方上大学，余家把余知瑜当成透明人，同父异母的哥哥对他抱有敌意，余知瑜没办法对抗那些家里有权有势的二代，他也不敢。
那个傍晚，斜阳西落，暖黄色的余晖洒在对面少年青涩的脸庞上，余知瑜看着明辉挠了挠头发，听见他不好意思地说：余同学，听说你在准备数学竞赛，可以请教你几个问题吗？
明辉没有提及一句需要他帮忙的话，后来他自己整理了证据，把被校园霸凌的事曝光到了网上。
事情的风波很快被二代们的父母平息，明辉抗争到底的勇气为自己换得了一点公道。
其实也只有网民们的愤怒而已，证明了明辉不是错的，在他看来已经够了，虽然霸凌犯没有道歉，也没有得到任何惩罚，只有高高在上如同施舍的赔偿。
明辉拒绝了赔偿，他的性格还是很开朗，清楚自己没有家庭背景，一个高中生想把社会黑暗连根拔起不太现实，目前要做的是让自己强大起来，再继续去斗争。
余知瑜后来问他为什么不找自己一起，明辉一开始开玩笑说，余知瑜这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学霸，怎么能被凡间俗事侵扰。
后来明辉认真地告诉余知瑜，他就是不想让余知瑜和脏东西扯上关系，成为别人的谈资，他自己一个人已经足够消化恶意，没必要打扰余知瑜。
在明辉的注视下，余知瑜听见了自己心跳的声音，很快很重，震得胸腔颤动不止，不可告人的心思从土壤里冒出一个小芽，疯长，被余知瑜踩回泥土里。
明辉是一个很勇敢的人，他不仅自己勇敢，还会给身边的人带去勇气，他的人生是光辉灿烂的，不应该有一丝污点。
余知瑜明白，从头到尾只会默不作声的自己配不上明辉高贵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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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提前打卡下了班，在余氏当副总期间，助理是个很活泼的小姑娘，发现上司早退，调皮地问小余总是不是要去陪女朋友看雪。
“没有女朋友。”余知瑜被逗得笑了一下。“而且外面很冷。”
助理应和了一声，嘟嘟囔囔地抱怨起来海城的地理位置不南不北，家里没有暖气，冬天很难熬，还是南方好，可惜就是看不了雪景。
“这里下的雪也没什么好看的，南方很好。”
“小余总是南方人？”
“是的。”想到自己生长的故乡，余知瑜的神情柔和起来，脸上的浅笑如江南春雨般怡情醉人，让助理的呼吸窒了一下。
“您今天好像心情很好。”助理从余知瑜上任的第一天就跟着他工作，还是第一次看见小余总露出这么明媚动人的笑容，平时小余总在公司几乎没有这种私人的情绪流露出来。
余知瑜收拾东西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抿唇压下嘴角的笑意，又恢复成面容冷淡的样子。
助理识趣地不再叽叽喳喳，将余知瑜送出办公室，语气轻快，“小余总慢走，周末愉快。”
余知瑜点点头，回头看了眼正在挥手的小姑娘，向她摆了摆手。
他不会回来了。
三天前，余知瑜找上了蒋鹤龙，他赌这个位居高位的女人，不会希望自己的儿子和身份低贱的自己纠缠太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蒋鹤龙果然答应了送他离开海城。
再过几个小时，余父欠蒋家的最后一笔债款会打到蒋宸的账户上。
车程快的话，那个时候余知瑜应该刚下高速，在酒店住一晚，第二天要去参加恩师的葬礼。
恩师是余知瑜小学时的班主任，一个脾气古怪的小老头，但对余知瑜关照良多，总是笑容和蔼地摸他的头，领着他走了奥数的路子，还一直无偿辅导到余知瑜上高中，前段时间突发脑梗去世了。
余知瑜迫切地想回家送别恩师，因此离开得十分匆忙。
小的时候，余知瑜只要会解题就行了。
解出来一道附加题，身边的小朋友都会用崇拜的眼神看着余知瑜，围着余知瑜，看他是怎么做的，平时教同学写写他们不会的作业题，能收到桌洞和书包都塞不下的零食。
所以余知瑜有很多很多喜欢黏在他身边的朋友。
从小学起，余知瑜就寄宿在学校，班主任老头知道他的母亲精神不太正常，周末也常把余知瑜带回家住，把余知瑜当成亲孙子照顾。
妈妈很少来看他，每次会给一点零钱，勉强够余知瑜买点教辅和闲书。
余知瑜能感觉到妈妈不怎么喜欢自己，他也不喜欢妈妈，因为妈妈每次来接他，都会让他做一些奇怪的事，要他穿上女孩子的裙子和假发，被来回摆弄，如果余知瑜没表现好，妈妈就会尖叫着掐他。
身体的秘密，还是余知瑜自己学到生理知识的时候发觉的，问了妈妈这件事后，妈妈厌恶的眼神，让余知瑜学会了沉默，他谨慎地保守着这个秘密，减少与同龄人的亲密接触，渐渐地也不再和朋友们玩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小孩子们都讨厌异类，他们会跟风追崇班上最聪明的男孩，也会一起排挤取笑身材肥胖的女孩。
余知瑜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能让别人发现自己和他们不一样，没有父母关爱的他，很害怕再被同龄人所憎恶。
他就这样小心翼翼地长大，为了防御可能的伤害，给自己竖起了坚厚的城墙，朋友越来越少，到最后形影单只，但身边的同学和老师依然是温柔善良的人。
只要余知瑜保持着好的成绩，就可以得到夸赞，唯一的烦恼是来找他讲题的同学太多，会占用一部分余知瑜看书的时间。
长大后一切都变了。
就算把自己封闭在盒子里，也会被强行撬开。
好好读书并不会得到老师的喜爱和同学的尊重，换来的只有冷水、粉笔灰和反锁的器材室门。
余知瑜知道了自己有多怕疼，怕到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习以为常的忍耐也难以坚持，幸好在崩溃之际，他被解救了。
然而，余知瑜很快又知道了自己的性格有多么懦弱，懦弱到那帮人的目标转移向明辉后，他也做了一个旁观者。
目击到明辉被霸凌，余知瑜走开了，没有了外界干扰，他得以埋首于数学题之中，让自己没有时间去关心别人。
有一天，明辉在放学后找上了他，余知瑜看着嘴角青紫的明辉，捏紧了书包背带，他听说了明辉报警反被以互殴的名头拘留的事。
余知瑜害怕明辉要他为校园霸凌这件事站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还想离开这里，去别的地方上大学，余家把余知瑜当成透明人，同父异母的哥哥对他抱有敌意，余知瑜没办法对抗那些家里有权有势的二代，他也不敢。
那个傍晚，斜阳西落，暖黄色的余晖洒在对面少年青涩的脸庞上，余知瑜看着明辉挠了挠头发，听见他不好意思地说：余同学，听说你在准备数学竞赛，可以请教你几个问题吗？
明辉没有提及一句需要他帮忙的话，后来他自己整理了证据，把被校园霸凌的事曝光到了网上。
事情的风波很快被二代们的父母平息，明辉抗争到底的勇气为自己换得了一点公道。
其实也只有网民们的愤怒而已，证明了明辉不是错的，在他看来已经够了，虽然霸凌犯没有道歉，也没有得到任何惩罚，只有高高在上如同施舍的赔偿。
明辉拒绝了赔偿，他的性格还是很开朗，清楚自己没有家庭背景，一个高中生想把社会黑暗连根拔起不太现实，目前要做的是让自己强大起来，再继续去斗争。
余知瑜后来问他为什么不找自己一起，明辉一开始开玩笑说，余知瑜这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学霸，怎么能被凡间俗事侵扰。
后来明辉认真地告诉余知瑜，他就是不想让余知瑜和脏东西扯上关系，成为别人的谈资，他自己一个人已经足够消化恶意，没必要打扰余知瑜。
在明辉的注视下，余知瑜听见了自己心跳的声音，很快很重，震得胸腔颤动不止，不可告人的心思从土壤里冒出一个小芽，疯长，被余知瑜踩回泥土里。
明辉是一个很勇敢的人，他不仅自己勇敢，还会给身边的人带去勇气，他的人生是光辉灿烂的，不应该有一丝污点。
余知瑜明白，从头到尾只会默不作声的自己配不上明辉高贵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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