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_换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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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曹非逮起来的第二天,门生一早起来就接到了女的来信。

  爱的:

  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好在您们特别是最忙的时候,给您们写这封信,时也谈谈我心中蕴藉已经很久的感了。

  还是先说一说我们这些日的行程吧。自从上次和打过电话,已经又过去一个礼拜了。

  在这一个礼拜,我们基本上是走在比较平坦的三秦地上,此刻我们却已经离开富饶的汉中平原,了重山连绵的秦岭地区。感谢和市委派来的后续人员,我们的装备倒是得到了极的改善,一路上也变得十分顺利,没有再遇到什么艰难险阻,但是心面的煎熬却又时时撞击着我的心扉,一种多少年从未有过的感觉使我时时都有点想哭又想笑,而且真的好像是去重生的一般。又规定我们在请示市委以前不能作任何报道,女再不向您们述说,也许就一定会发了疯的。

  但是,一旦拿起笔来,我又实在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又能够说些什么。因为比起这一路上我们所到的,女的这支笔实在是太稚了。而且,我相信,也不仅是我,即使是再富于写作天赋的一个人,即使是举世皆知的作家,也不可能把我们所到的东西描绘于万一。

  也许,还是说几件小事情吧。

  在离开陕西滑县的时候,一天早晨起来,我们的追踪目标突然不见了。一开始,我们还以为找着什么好休息地方了。一直找了好时间,才发现原来们是在一个废弃的泥管过夜的。当我们赶到的时候,们还没有醒过来。仅有的一张破毯盖在那个女人上,那男的像刺猬一样蜷缩在管道外侧,那的夜很冷,的冻得索索直在那一刻,我是多么想把自己上的衣给们几件可是,不能。

  这次出门,们很显然是没有带什么钱的。一路上的生活怎么办,我还是第一次知道有这么多可解决的途径。每到一地,男的就到处搜寻各种各样可换钱的东西。不管是易拉罐还是废铁皮废塑料,还有什么啤酒瓶破书旧报等等,只要一发现了,那个男的一定全捡起来。所以,远远去,那一个三轮车,就像是一座正在移动的垃圾山为了帮助,一开始我们也有意把一些这类东西沿路丢下,等着来拾取。可是着为我们随意丢弃的一个破瓶一本破书不住地停下车来,有时风吹远了还要跑好的路,心那种感真是太苦了,而且总觉得有点耍猴的滋味。后来不记得是谁出了一个主意,有意在一本书了一百块钱,丢在即将走过的路上。谁知道这下坏了,捡起这本书来,却怎么也不上路了,脆在路边坐下来,概在等着那个丢钱人来取哩。不走,我们自然也不能走,只好也在不远处久久地等着,一直等到天麻麻黑,才无可奈何地又上了路可以出,那一夜其实是并不兴的,我们也突然感到心面一阵难,发誓以后再也不去做这样的傻事了。

  其实,要说生存能,这个人才是最的。每到一个地方,不管多苦多累,所做的第一件事,必定是找一个不花钱又可以避风遮雨的地方。第二件事,自然就是打闹吃的了。我们发现对那个女人的确是太好了,有时们也花钱买一点像样的饭,有时好像钱没了,或者是为了省一点吧,就饭店去讨。但是不管怎么着,那个女人吃的总比男的要好一些。再接下来,就是找地方卖那些一路上捡来的破烂了。好像就有那么种本领,不论在什么地方,只要三拐两拐,就总能找到一家收破烂的摊,并很换回需的几张票来,害得我们却要无端地跟在后面跑许多的冤枉路。

  昨天夜,又出了一件天的事,不知道是什么人搞的鬼,一夜起来,那个破三轮车的两个轮胎全扎破了,停在半路上不能走了。好在离前面的一个县城已经不远,在地上呆坐了一气,居然用最笨的办法,下了车,推着一直步行七八,才找到了一个可以换补轮胎的地方。好在有路上捡到的那一百块钱,自己还有点积蓄,否则我就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虽然一路上我们也发现了,似乎真的有人一直在跟踪们,也跟踪我们,但是除了这一次再没出过什么事,我们和们都很安全,放心好了。

  要说笨,真是够笨的,但是好像有一种很执著又很达观的东西,却是一般人都不具备的。你很难想象,就在这样一种情况下,的情绪还是蛮的,有时一边走一边还着唱着,和那个女人逗笑个不停。的哨吹得很好,几乎能把咱们雁云“二人台”的所有曲调都吹出来。说真的,我觉得活得很充实也很乐,认识到这一点真的是很吃惊的,也许才算是我们真正的雁云汉!

  前面的路还很,各种可能遇到的事情也不知道还会有多少。但是,那样,一定会毫不畏惧一往无前地走下去,而我们也只有跟着一直去享这样一种来自心灵处的煎熬了。什么是幸福,什么是永恒,什么是乐,也许真的值得我们好好地思考一下了。人生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这些天我们也一直争论不休。如果目的并不重要,或者说人一生的终极不过是,只有过程才是美丽而真实的,那么二楞的这个过程是不是比追踪着的我们更真实、更美丽也更富于自我实现的意义?过去,女似乎从来也没有觉得自己的生活是那样的空那样的浮,从来也没有对自己的生活有过一丝的意,但是现在不了,我觉得我们和来自另一个地方的庞群,相隔的距离是那样的遥远,对于们的生活们的感觉们的喜怒哀乐是那样的隔膜那样的陌生,好像们纯粹是另一个星球上的某钟动物爱的,我觉得我现在的思想乱了,一下什么也说不清楚了,但是我的这种感觉就是这么清晰又这么烈好啦,我实在说不下去了,天也马上就要亮了,一个新的完全陌生的一天还在等着我们,还是以后再告诉您们吧。

  女一叶即草

  读罢女的信,门生沉思了许久,好半天都有点神思恍惚。

  一叶毕竟太年,这样一件事情,对于来说,也许影响的确是的,但是,年人嘛,能够多一点苦难教育,总是有意义的。在教育女的问题上,门生一向是很开明的。但是,在这件事情上,比女其实想得要远多了,而且这也绝不是一般人能够具有的一种政治远见。

  在许多问题上,和女的观点都不相。是不是这些年来对女太不关心了,女才会突然之间异想天开,搞起什么途跟踪采访来那时正在为人代会的召开而苦心竭虑,当接到女打来的电话,当时就觉得眼前一漆黑,差一点晕倒在办公室。只有这么一个女,这些年来一直是把当作掌上明珠的,从这到四川,一路上要翻多少座山,要过多少条河,简直连想都不敢想,没想到的独生女居然要风雨无阻地一直走下去,这难道不是有点太疯狂太不可思议了吗?

  一连几天,只要一闭上眼睛,就总是浮现出女那一副弱无的影。有时到站在一座的悬崖上,有时到正在过一条波涛汹的河,那滔天的河漫过来漫过来,不一会便把们父女俩全没了

  这些日,全市上下部群众的思想实际上乱极了,而且在省的形象也一下变得很糟糕,这实在是为政者不能不充分考虑的一个问题。要是换了过去,是绝不允许这样的。许多年以来,雁云一直是全省甚至全国的一个排头兵。但是现在不了,人代会的选举还没有正式开始,金鑫这伙人就不顾局跳了出来,把部群众的思想几乎全搞乱了。现在好啦,曹非“双规”了,也就是隔离起来让来交代问题,门生很相信自己的判断,这小实际上是一个骨头,不会挺下去的。一直躲在医院的金鑫虽然表面上还很镇定,一再说是养好了,要求正式报到参加下一阶段的会议,但是前些日的那种嚣张气焰早没了。只可惜白过江这个关键人物还没有落网,否则这个案早就拿下来,雁云也就由乱而到治了。

  昨天一拿到信,叶欣当下就哭了。说是平时太不关心女了,一叶才会这样出走的。又说是太自私,为了要出新闻、出典型,转雁云当前的动局面,连女的活也不顾了。后来便不住不歇地给一叶打电话。其实又不是不知道,像一叶这样的犟脾气,认准了一条道,是非走到天黑不可的。

  也许,应当给女写一封信的,可惜连个固定地址也没有。还是打电话吧,谁知道拨了好半天,一直都是信号不通,气得把电话机咚地扔到了一边。

  这是在那间狭小的办公室。正是中午时分,空气变得黏稠黏稠,连气都有点困难了。从这到秦岭山区,不知道到底有几多的路程。女说那个地方冷得很,又会是怎样一个冷法呢?站在地图前了许久,仍一点也不明白。这个社会就是这样,样一个季节,有的人得要命,有的人却冷得要。对于生活,女说是有了一种完全不的法,其实那实在是言过其辞的,不过就是两个没有人注意活的小人物罢了,在这个世界上,这样的人物实在是太多了。感情用事不行,要对得起这样一些小人物,就必须对曹非那样一些“人物”更加铁面无情!但愿能够交代出一些更加具有震撼的东西来吧

  有人敲门。门生一个激灵,连忙又回到座位上,整一整衣,把歪在一旁的电话也摆好了,才低沉地吐出两个字:“来。”

  原来是柳成荫。门生心笑了一下,幸亏刚才把一切都整齐了,可不想让这样一个老于世故的副出些什么来。

  摆摆,让跟来的小赵给柳成荫沏上茶,又随扔过一支中华烟。柳成荫连忙把烟接在,依旧出很温顺的眼神,小心地摆着。

  这些日,柳成荫很显然也瘦了,虽然穿得齐齐整整,还打着一条过分鲜艳的领带,依然可以出这位副内心的憔悴和焦虑但是什么也不想说,只是一个劲着,直到柳成荫自己开了说:“我刚刚从专案组那来。您知道嘛,曹非已经交代了”

  “是吗,这么就吐出来了,怎么样?”门生一听,立刻站起来。

  “唉,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真是触目惊心,没想到这些年们仅从白峪沟矿那,前前后后拿走了将近一百万呢。不仅曹一个人,据说,金鑫也起码拿了几十万,而且全是给办的。您想一想,一百万是个什么数字,几十个没有上报的人又是个什么数字这个案可真够的了。”

  “好,一百万,几十条人命怎么会这样,怎么敢这样!”门生站住了,猛地一拍桌,“们这些个王八蛋!老柳你说说这些年我是不是对们太宽容了?而们也有点太放肆了,真是没想到会这样,这叫我如何向省委交代呢?!”

  一听这话,柳成荫慌了:“门书记,您可不必这样自责。们是们,您是您自己,这完全是两码事嘛,就像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那都是没有法的。”

  门生却一点也不理会的劝说,依旧沉地说:“话是这么说,但是我毕竟是一把,一个班出了这么多问题,能说我这个当班的没有一点责任吗?但是,我就是不明白,平时我对们也够宽容的,们要那么多的钱什么呢?失察,完全是一种失察!代表们的愤怒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下午我们就开常委会专门讨论这个问题,而且我要立即向省委写报告,请求处分”

  “不,不,门书记,您说得太重了,您这样做,是在鞭策我们,特别是我,我过去一直是主管纪检的,要处分也应该第一个处分我才对,但是这样的话我还是要说”说到这,柳成荫故意顿了一下,“这问题当然是不小了。不过说来说去我还是那句话,们这完全是咎由自取,和我们这个班是没有什么关系的。”

  门生着,又沉地摇着头:“好吧,责任问题我们暂且不说了。既然如此,连金鑫也陷去了,而且陷的不,那你就立刻安排吧,先把控制起来,下午我们开常委会正式作一个决定,然后请省委拿起来处理吧。至于人代会嘛,我还是要正常行,反正作一个正式决定肯定是免不了的,而且会议之后还要向代表们分组通报一下情况。今天夜,人还需要作一个正式决定,先罢免或者中止曹非和金鑫的代表资格。”

  “可是”柳成荫忽然吐吐起来:“有一个问题我不知道该讲不讲其实您也一定出来了,现在代表们情绪得很。原来跟着金鑫跑的毕竟只是极少数,现在这些人虽然都偃旗息鼓灰溜溜的了,但是多数代表的情绪却转到了另一个方面,烈要求把杨波给抬出来。马上就要选举了,代表们下面的串联却更厉害了,甚至连原来支持金鑫的那一伙人也在联署,要提名杨波出来参选。如果如果引导不好,这会还是开不下去要开下去,就可能是另一种结果了。”

  “你问过老桂没有,有什么意见?”

  “现在也很着,只是一个劲转代表团,听说这几天不住气地和代表们,都了。”

  “不可能吧?”门生一听就笑了。

  “怎么不可能,只是于事无补罢了。说句心话,我现在回想起来,也许在今年的这次换届中,我们和省委都的确有点考虑不周全。民意不可违,与其虎难下,不如顺推舟”

  “是,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门生走到窗前,盯着窗外停泊的一小汽车,一直过了好一会,才不无沉地说:“如果说我们这是一场挠羊赛,现在还只得了三羊二羊,只有拿到头羊才算是冠军!但是你这想法也不对。什么民意,们就代表民意,我们就不代表民意?要说民意,现在的民意就是,会议必须照常行,雁云再也不能这样乱下去了。否则,我们就无法向全市人民交代,这才是真正的局!还是一叶说得对,什么是幸福,什么是永恒,什么是乐,也许真的值得我们好好地思考一下了不过依我之见,杨波不会那样愚蠢吧?如果真是那样,那我们就只好再做的工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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