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_静静的辽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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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我幸福地低下头去,水底米黄色的

  沙泥以及形态各异的蛾卵石清晰可见;水中欢快游动着的小鲫鱼尽收眼中;无数只可爱的小

  蝌蚪扭动着稚嫩的小尾巴,拼命地追逐他们的青蛙妈妈;懒懒散散的河蚌张开可怕的硬壳,

  艰难地搬动着笨拙的身体;狡猾的黑泥鳅躲在自掘的洞穴中,露出机灵的小脑袋,异常警觉

  地东张西望;一排毛茸茸的刚刚破壳而出十余天的小黄鸭,娴熟地浮在水面上,叽叽喳喳地

  歌唱着。

  池塘的岸边生长着一片茂密的树林,和暖的微风吹佛着葱翠的枝叶,发出令人赏心悦目

  的哗哗声,好似一首温柔的小夜曲,幸福的小燕子不知疲倦地在林间飞来荡去,一面唱着优

  美的歌曲,一面给它们的小宝贝们寻觅着可口的食物;棕红色的大蜻蜓象是马力十足的直升

  飞机,在齐腰深的嫩草纵中无所顾岂地横冲直撞。

  我解开裤带,将裤子丢在水边,信步走进池塘,我的双脚淌着凉丝丝的水面,溅起层层

  洁白的水花,一丝快意从脚掌传播而来,周身顿感清爽无比,在纯净的池水里,我欢快地与

  鱼儿赛跑,深绿色的大青蛙引导着它的儿女们,慌慌张张地给我让出一条通道,一对莫名其

  妙的圆眼睛,气鼓鼓地瞪着我这个不速之客;笨拙的河蚌立即将硬壳紧紧地收拢住,企图把

  自己伪装成一块黑色的蛾卵石,以躲避我的袭扰;黑泥鳅则毫不犹豫地一头钻进深不可测的

  洞穴里,再也没了踪影;可爱的小黄鸭对我则毫无敌意,我们早已相识,它们是奶奶用温暖

  的大手,一只一只地摸孵而出的,这些小淘气们无一例外地都是天生的游泳健将,在小池塘

  里跟我玩起水中捉迷藏的游戏,我悄悄地淌到小黄鸭们的身边,伸出手去试图抓住它们,机

  敏的小黄鸭们一头扎进深深的池水中,久久不肯露出头来:“哎呀,完啦,”我惊呼起来:

  “完啦,奶奶的小鸭子全都淹死啦!”

  “嗨,”一个小男孩嘀咕道:“没事,没事的,他们可淹不死,一会就上来啦!”

  小男孩的话音刚落,小鸭子们在距离我十余米远的地方,果然重新涌出水面,呱呱呱!

  呱呱呱!它们正在嘲笑我呢!啊,潜水!谁不会啊,我在家里曾跟孙逊在洗脸盆里比试过,

  每次他都必败无疑。小黄鸭们,你们仔细看好,今天,我给你们露一手。我呼地扯掉了上衣,

  身子一沉,咕咚一声,没入水中,咕嘟嘟,咕嘟嘟,池水毫不留情地灌进我的耳朵孔里,鼻

  孔里,我睁开眼睛,池水又向着我的眼眶里冲击过来,我惊恐地张开嘴巴想喊奶奶,池水则

  乘虚而入,立刻将我的嘴巴充塞得满满当当,我使出所

  用的力量往水面上挣扎:

  “啊嚏,啊嚏,啊嚏……”,我站在水面上,拼命将嘴巴里、耳朵里、鼻孔里的池水喷

  射出去,呱呱呱!呱呱呱!看着我这般窘态,小黄鸭们更加起劲地讥笑我。我重整旗鼓,咕

  咚一声,沉入水中,再次冲向小黄鸭,突然,我的左腿感觉到一股难以忍受的剧痛。

  “哎呀!”,我一头翻倒在池水里,抬起左腿一瞧,不看则已,这一看,登时把我吓个

  半死:在我的左小腿上,附着一只足以令人昏厥的吸血虫,正拼命地向着皮肤深处恶狠狠地

  叮咬着:“啊,奶奶,奶奶!”我本能地惊叫起来,同时,大声哭泣起来。

  “别怕,别怕,别哭!”听到我的哭喊声,小男孩们纷纷跑到池水边,脏鼻涕扔掉红缨

  枪,非常老道地脱下自己的布鞋,用坚硬的布鞋底,狠狠地击打着该死的吸血虫。

  “这是大蚂蟥,专门喝人血!”万恶的吸血虫终于被脏鼻涕的布鞋底制服,他喘着粗气,

  擦着额头上的汗水说道:“以后,可别随便下河啦!”

  “谢谢你,哥们!”我捂着鲜血淋漓的左腿,一脸感激地望着脏鼻涕:“谢谢你,救了

  我!”

  我的左腿,留下一块小孩嘴巴似的伤口,至今犹在。我难堪地站起身来,走出池水,披

  上衣服,一瘸一拐地走进池塘边的小树林里,我手扶着一棵大柳树,无意之间,抬头一看:

  “哇,鸟窝!”

  “端了它!”脏鼻涕举起红缨枪,无情地抛向鸟窝,我一把按住他的手:“别,别打鸟,

  奶奶说,打鸟不好!”

  “哼,”

  脏鼻涕根本置之不理,红缨枪嗖地飞向鸟窝,一阵可怜的嘶鸣之后,一只小鸟绝望地逃

  出坍塌下来的安乐窝,数枚晶莹的鸟蛋,哩叭啦地滚落到柳树下的草地上:“哈,鸟蛋,

  鸟蛋,快拣鸟蛋啊!”

  众男孩们哗地一声蜂拥而上,蹲在草地上你争我夺起来,我咬着指头,默默地望着他们。

  “叭……”

  突然,耳边传来清脆的响声,我转过头去一看,立刻惊得目瞪口呆,一只青蛙正安祥地

  匍匐地路边,一个小男孩“叭──”的一声,一脚掌将其踩踏成一张薄片。

  “好狠啊,”我冲着他叹息道:“为什么这样狠啊,小青蛙又没有着惹你!”

  “哼,”小男孩则不以为然,其他的小男孩听到我的话,鼻子一哼,似乎故意向我示威,

  纷纷炫耀他们的残忍,只见其中一个小男孩扬起手中的弹弓,嗖地射向正在给孩子们觅食的

  小鸟;而另一个小男孩则拣起脏鼻涕的红缨枪,继续寻找鸟儿们苦心经营的巢穴;又一个小

  男孩做出让我更为惊赅的事情,他拎着锈迹斑斑的铁条,将树林里一只只可怜的小青蛙戳成

  一串,用火灼烤;而脏鼻涕将大纱布抛进池水里,将尚未成熟的小蝌蚪一网打尽:“哇,拿

  回家,喂鸡去,……”

  这些小男孩们对待无辜的、弱小的动物,手段之残酷,简直令我目不忍睹,并叹为观止,

  尽管这些可怜的小生灵们,丝毫也没有妨碍到他们的玩耍和戏闹。我站在柳树下,怔怔地望

  着他们那残暴的举动,心里开始讨厌起他们来。

  “操你妈!”也不知为了什么,脏鼻涕与一个小男孩发生了争执,他挥舞着红缨枪,恶

  狠狠地冲向那个小男孩:“耗崽子,我操你妈,我揍死你!”

  “操你妈,”耗崽子丝毫也不示弱,他俯下身去,顺手拣起一条柳树枝,张牙舞爪地迎

  接着脏鼻涕的挑战。

  “哈,”众男孩无一人出面调停,纷纷围拢过来:“打啊,打啊,快打啊!”一个黑脸

  男孩子煞有介事地往身后推搡着众男孩:“闪开点,别崩身上血啊!”

  眼前这一切,让我哑口无言:这在美丽的池塘边,却大煞风景地上演出一幕又一幕丑剧

  :对待动物,他们丝毫也没有一点爱怜之心,欲将之斩尽杀绝而后快;对待同伴,也无需讲

  任何道理,一挨发生矛盾,由拳头来决定一切!这太可怕啦,这是最原始的,也是最野蛮的,

  当然,也是最有效的竞争方式。

  “揍他,揍死他!”,这是他们的口头禅,同时,也是他们的座佑铭,几句话不投机,

  必然拳脚相见,必定分出个你高我低。有战斗就会有牺牲,胜者王侯败者贼,王者产生于敢

  于玩命、好狠斗勇者之中。成年之后,我的这些新结识的小伙伴们,能成为王者的,简直寥

  若辰星,许多竞争者,要么残疾,要么丢掉性命,要么远逃他乡,与他们相比,我真可以非

  常自豪地称谓长寿之人!

  他们没有书,没有棋,更没有收音机,他们不需要这些破玩意,没有人讨论国家大事,

  这对他们毫无意义。

  搞恶作剧、虐杀动物、相互斗殴、恶毒谩骂,构成他们生活中的一切。渐渐地,这些人

  将嘲弄的目标,莫名其妙地转向了向我:“喂,我说,他还没有外号呐!”

  “是啊,应该送个外号给他啊!”

  “咱们这伙人里,哪有没外号的啊!”

  “可是,应该给他起个什么外号呐!”

  “……”

  “去,去,”听到他们的话,看到他们仔细地端祥着我,挖空心思地捉摸着送我一个比

  较贴切的外号,我顿时气便不打一处而来,我可不想忍受这无端的戏弄,转身便往奶奶家走

  去:“你们太坏了,我可不跟你们玩了!”

  “嘻嘻嘻,”众男孩不怀好意地冷笑着,将我围拢起来,你用柳条枝轻轻地抽打一下我

  的脊背,他用挂着焦糊的死青蛙的铁条捅捅我的脚掌,而脏鼻涕则握着红缨枪,横在我的面

  前:“想回家,没那么容易,”我真搞不明白,他刚才还奋不顾身地帮我打掉身上的吸血鬼,

  使我对他充满了好感和感激之情,可是,一眨眼的功夫,他便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现

  出一副十足的无赖之

  相:

  “敢不敢跟老子打一仗啊?”

  “哼,”面对脏鼻涕的挑衅,我感觉到自己突然受到他的传染,连自己都无法想像地粗

  野起来:“操你妈,有种的你别拿武器啊,咱们凭手打,老子不怕你!”我拍着胸脯,仿佛

  像个宁死不屈的烈士,与脏鼻涕叫起阵来。

  “哎呀,”脏鼻涕闻言,啪地扔掉红缨枪:“你挺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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