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_换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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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来到飞机场,小赵们一伙工作人员忙着把续办好,引导家在候机楼的贵宾室坐下,金鑫就走到门生边说:“门书记,做点什么吧,要不就打打扑克?我刚才问过了,起码要晚点一个小时哩。”

  门生一听,心就有点不兴,但是又实在毫无办法。飞机晚点那是经常的事,不晚点那才不正常呢,蛮不说你只是个市委书记,就是省委书记也是无可奈何,除非你自己闹个专机什么的。打牌就打牌吧,这人除了工作什么爱好也没有,连打扑克还是这几年培养起来的,总不能坐在这等吧。一点头,几个班成员就围过来,其年点的都矜持地围在旁边观战,心就直好笑,怎么打牌也像机关开会一样等级分明?谁知道刚打了不到两圈,小赵就地跑过来说,今飞机正点,马上就要起飞了家顿时有点慌乱,一直折腾了好半天,才总算把自己在这个庞然物上安顿下来。

  离开雁云已经十二天了,如果有可能,真想让飞机在雁云的上空盘旋几圈,从空中好好俯视一下这块倾注了无数心血的辽阔土地。不是雁云人,这只能够算的第二故乡吧,但是对于雁云的这份感情,有时候连老婆、女都有点嫉妒了。昨天夜给老婆叶欣打电话,女门一叶刚好也在旁边,说了几句话就把话题扯到雁云这几天在北京的“轰轰烈烈”上来,好脾气的叶欣还认真地听着,这个宠惯了的独生女早把话筒抢过去说:“好我的书记呀,你一走这么些天,要不就电话没一个,好不容易打一个吧,也不问问你夫人怎么样,你女怎么样,张闭还是雁云这雁云那的,你说说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你知道不知道,自从你走了以后,我就病倒了,烧不退,还不住地说胡话,又查不出什么病来,只好胡乱输了七八天,直到现在才刚从床上爬起来!”

  对于女的这番责骂,门生哑无言,只好默默地苦笑了。是的,这些年来对于们来说,的歉疚实在是太多了。当然,这也并不止一个,像老郜、杨波们哪一个不是这样。就们这一类人而言,外人起来哪一个不是风风、滋滋润润的,出有车而食有鱼,而且绝对不是一般的车一般的鱼,要说生活,只要到们这一级,到世界上不敢说,走遍全国各地,袋不用装一分钱,也肯定不会一丁点的委屈。但是们在内心所的那么一种苦和煎熬,尤其是们对于家庭所留下的那么多的空白和遗憾,是很难与外人道,寻常人也本无法理解的也许,只有等真正退下来,在这方面才可能有所弥补吧,好在也就做到这一点了,这次的首都之行,也实在可以算是门生在政坛爬滚打几十年的最后一场告别演出

  飞机开始发动,马上就要离开地面了。机从前面走了过来,微笑着向家问好,说,本次航线自从开通以来,只有两次航班是完全正点的,一次是今天,而另一次还是在航线开通首航的时候,所以今天的旅行必定会非常顺利非常愉,感谢家的到来给这条航线带来了好运众人都轰地笑起来。

  现在的人,真是幽默得可以。过去都说中国人缺少幽默感,那不是中国人的错,现在生活平提了,人们的自信心增了,不欢笑不幽默才怪哩。但是,此刻的门生却实在有点笑不起来,一想到老郜,一想到那个“退”的问题,那个南方记者尖刻的火辣辣的提问便又在边回响,忍不住头踌躇志、正闭目养神的金鑫一眼,也慢慢闭上了眼睛。

  昨天下午,带领一伙人去和老郜告别。医院是国内一的,各种设备也是当今最先的,偌的病房宽敞、明亮,一尘不染,到们来,几个医务人员微笑着点点头,默默地把们引导到病床前那摆了各种各样的仪器,用许多管线和床上那个人形连接在一起,生龙活虎的老郜此刻好像已经变成了这些先仪器的一部分,而再也不是们过去那个充威严的市,甚至也不再是一个有生命的活物了。张刚要说点什么,到领头的那个医学博士威严地摆一下,就再没有出,只和金鑫、柳成荫们一起盯着那些仪表上闪闪跳动的一些字码和曲线。那是什么意思闹不明白,但是心清楚一点,那些字码和曲线的跳动,便确凿无疑地表明可怜的老郜现在还活着活着,对于一个正在野心向上爬的人来说,就像那一刻和一起来老郜的金鑫、柳成荫,似乎本是一个毫无意义的字眼,但是,对于躺在床上的这个人而言,那两个字的分量实在太重了,那就是全部的意义!也就是在这一刻,门生才第一次感到那种沉甸甸的重量。呆呆地了一会,最后才把目移到了那张几乎变形了的上。那也样着许多管,不到一点生命的痕迹,只是当转要走的时候,老郜那闭的眼皮才似乎动了一下好兄弟,好搭档,你是不是知道老哥你来了?

  当时实在不下去了,赶转过走出了病房。等来到走廊,才觉得眼睛涩涩的,滴的泪了出来,鼻也酸酸地直想打嚏秘书小赵悄悄塞过来一张面巾纸,使劲擦了起来。

  老郜的家属和几个孩过来了,家面面相觑,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那女人一直拉着的不放。的在,由,知道的心也在。直到送们上车的时候,那女人才忍不住哭出来。也又一次落泪了,生怕再不争气地哭出来,只好赶和再见了。

  后来,在院办公室,那位博士和几个夫向们一行详细介绍了最近的治疗情况。但是当时脑乱乱的,几乎什么也没有听清楚。只是一直到家都不出了,才怔怔地问了一句:

  “有危险吗?”

  “很危险,不过暂时还算平稳。”

  本来还想问一下,到底还能拖多时间,话到边又咽回去了。

  就这样,在极度的伤感和沉闷中,们离开了医院,离开了多年并肩战斗的老郜,把一个独自留在了那,也等于是留在了另一个世界等到了街上,门生的情绪才恢复过来,嘱咐留在北京“扫尾”的柳成荫,一定要多老郜,一旦有情况及时通报,对于这座医院的领导和医护人员,有什么要求尽量足,没有要求也一定要主动送一部分礼品,毕竟这是我们的市!

  柳成荫是雁云本地人,也是市委、政府班老成持重的一个宽厚者,从来都是一副笑眯眯、乐呵呵的样,也沉着不愿意多说话,只郑重地点了点头:“这我清楚,您放心吧。”

  正要离开医院,没想到又遇到了一个讨厌的家伙。这家伙也是来望老郜的,一见面却拉住门生的不放。对于这个人,还是比较了解的,年纪就是副厅级了,在省直的许多地方都任过职,现在概已经是一个厅局的正职了。按理说也没有什么的病,直接交道也不多,但就是怎么也瞧不起这个人来,好像从来就没有意识到的存在似的现在的部中有许多的人就是这样,要说问题吧也确实没有什么问题,你要考核吧也几乎都是优秀良好的,在提拔任用的时候,作为领导,你还真找不出一个不用的理由来,但是直觉又明明告诉你,不论把放到什么地方去,都不可能给你出一点成绩来。当了多少年的一把,这样的人门生遇得太多了,也是最困惑头的一个地方。每当这时,都会让不由地联想到农村到处可见的那种溜溜不方不圆的“丑石”。作为一个匠人,不管你是怎样的能工巧匠,不管你是盖房垒猪圈,或者在门铺路,就是怎么也找不到一个安放它的地方门生还以为是为老郜难呢,谁成想这家伙却一把把拉到一旁说,最近已经听到了准确消息,马上就要对们这一级行“民主测评”了,还要推荐一些人到地市去当一把,希望门生一定要拉几个人,多投几票。门生应着,心却想,像你这样的家伙,怎么能够到地市来当什么一把,那不是开玩笑吗?但是话说回来,这样的人倒真的不可小视,要是真提出来,作为领导也的确会拿没办法的。只好微笑着应付半天,好不容易把这个人打发走了,才忍不住头问金鑫:

  “叫什么名字,哪个单位?”

  金鑫苦笑不迭:“刚才那乎样,我还以为你们很熟呢叫桂再庸,是咱们省地矿厅的党组书记,和老郜是老乡。”

  “哦,原来是我真的有点老糊涂了”当时掩饰着笑笑,就觉得头脑恍恍惚惚地有点发晕了。

  从昨天到现在,医院的这一幕总是不住地在脑闪现,头脑也一直有点恍惚,门生觉得自己都病了。飞机早已经穿过云层,现在正平稳地飞行在所谓的平层,如果不仔细点,几乎连是不是在动着都感觉不到了。门生睁开眼,从舷窗上望下去,除了遥远处一团一团的云彩,什么也不到,好像已经出离宇宙以外了。只有舷窗下那微微动的飞机翅膀,才能表明们真的是在万空飞行着。那翅膀愈愈厉害,一颗颗铆焊的螺钉都似乎很吃,薄薄的铁皮好像随时都会一阵风给裂把宝贵的生命交给这冷冰冰的机器,是多么伟也多么愚蠢多么无奈,生和往往就在那么一瞬间!像可怜的老郜,不就是在今年春天的一次车祸中成了那个样吗?

  本来,的打算是挺好的。了这么多年,这一生也够轰轰烈烈的了。特别是在雁云这块土地上,门生已经度过了将近十年最辉煌的时,一把就当了七八年。除了家乡,虽然前前后后到过数不清的地方,但是在这个地方倾注的感情最也最真挚,这已真的变成了的第二故乡。十年一觉扬州梦,留得人民薄幸名,这就足够了,所谓功成退天之道。在这十年当中,在这已经创造了许许多多的第一:第一个上市公司,第一个民办钛矿,第一个古建筑一条街,第一个全省神文明走廊等等,在本地部群众心目中的形象已经到了空前绝后的地步。加上今年计划在北京搞的这一系列动作,连如何谢幕都安排好了。至于接班嘛,也完全想好了。老郜是个有名的实家,老黄牛,比又年五六岁,只要退下来,省委一定会把这个接交给老郜所以,在这个时候悄无息地退下来一走了之,只给人们留下无穷无尽的思念和遐想这样多好!这一生也就再完不过了!然而,老郜这么一倒下,简直就是一记闷棍,把的计划全打碎了。

  老郜一倒下,雁云既有的政治格局就再也维持不下去了。金鑫是从省面下来的,年富,学历(据自己说还是什么博士呢),又是排名第一的副书记,早已经按捺不住,跃跃试地只等着上任呢。柳成荫是从基层一步一步上来的,又是本地人,年龄嘛也不算太,雁云部中到处都是的门生旧交,虽然上不说,心也早就是志在必得了。还有这几年来埋头苦、群众威信很的杨波,还有实在想不下去了如果现在省委就让退下来,也就不管这事了,即使不如自己的意,但是有什么办法,好歹那都是领导定的,自己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也算是一个交代吧。但是,如果老郜马上离去,而又一下退不下来,堂堂一个市总不能期空缺,那可就更麻烦

  所以,望老郜出来,门生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老郜如果能这样一直拖下去,至少再拖一年两年的,也实在不是一个坏事情,虽然对于这位老朋友来说,这想法也未免有点太残酷了是的,只要再拖一两年,反正政府的工作有杨波主持着,到那时就一定是另一番情形了。可是,老伙计,你真的还能够再坚持那么时间吗?

  在老郜的病榻前,没有来得及柳成荫和金鑫的表情,但是面对这样一位老哥,们俩的心情也一定是十分复杂的,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们没有一个会真心希望这位老哥会这样一直一直地拖下去人哪

  现在,已经有意把柳成荫留在北京了,理由嘛自然很冠冕堂皇,最近这几个动作虽然很成功,但是有许多后续工作还需要做,仅靠办事处不行,留一个副书记坐镇“扫尾”是再妥当不过了。可是,边还有这么一位雄心的“少壮派”哦正好金鑫也似乎睡醒了,门生就立刻压低开门见山对说——对于这种年人,就是要显得更加开诚布公、坦坦荡荡:

  “小金,我昨天了老郜以后,有一句话就一直想跟你说,据我,老郜没有多少日了,你一定要住这一段时间,好好跑一跑个人的事情。”

  金鑫的眼皮明显地跳了一下,立刻显出很意外也很感动的样:“门书记,您能够说这个话我真的很感激。说实话,您是我最尊敬的老上级了,您对我们的关和培养,我是一辈也忘不了的。”

  门生做一个势,示意更低一点:“知道我为什么把柳留在北京吗?”

  金鑫摇一摇头。

  “的心思我知道,在咱们雁云,的势很,所以就必须尽量限制在本地的活动说透了,这就是为你创造条件嘛。”

  金鑫又说了一堆感激的话,才试探地说:“我听说省委一直要咱们报换届方案还有老郜的接替人选”

  “这你放心,只要柳不在,郜一那个了,我们就开常委会,把你给报上去,反正你排名在前嘛。不过,对于柳你要特别注意,毕竟是经验丰富的老志”

  金鑫点点头,再没说一句话,但是门生注意到,那一双原来舒展的,却一下捏成了拳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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